這個耳光清脆得驚天地泣鬼神，所有人都楞住了。如果可以描繪的話，不知從哪裏出現的劉媽全身上下都噴發著鮮紅的怒火。

曲瀲瀲整個人已經淩亂成碎片。蒼天啊大地啊，到底是哪個天使姐姐把這尊大神吹來的！

秦禎最先反應過來，連忙攔住劉媽：“大姐，有話好好說。孩子都這麽大了……”

劉媽看著劉磊的眼神像是看十惡不赦的仇人，全身抖得厲害：“你翅膀硬了是不是？一句話不說就敢來賣房子？你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。”

劉磊左臉上清晰的浮現出手掌印，就像鮮血畫上去的一般。他囁嚅著唇，想說什麽又沒說出來。

劉媽還在憤怒的指責：“要不是我聽人說你和那個律師一起出門，你還想瞞我多久？這房子我不準你賣，你聽見沒有！”

“別人的東西，賣不賣關你什麽事？”方靜芷雙臂抱在胸前，冷冷一笑，“聽見人家兜裏響叮當就想據為己有，可憐又可笑。”

這話猶如火上澆油，劉媽氣得指著方靜芷：“你還要纏我兒子纏多久？這房子沒你的份，是我兒子買的。”

“你兒子拿得出那麽多錢？”方靜芷根本不理會劉磊給她打的眼色，冷笑著說。

曲瀲瀲這才反應過來，急急擋在劉媽身前：“阿姨阿姨，消消氣消消氣啊。生氣對身體不好。年輕人不懂事，阿姨不要和她一般見識。”

秦禎一直抓著劉媽的手臂，像太極大師一樣巧妙的化解她的力道，放柔了聲音勸道：“大姐，有話好好說。你自己養的孩子還不清楚嗎？劉磊做事很有分寸，他肯定不是有意要瞞著你。”

“都要賣房子了還不是騙？”劉媽又把槍口對準盛光霽，指著方靜芷問，“是不是你說的要賣房子？我就知道你們律師沒一個好東西，狼心狗肺的。你是不是和這個女人勾結起來，騙我的房子？”

這是什麽神展開！怎麽會聯想到這茬？曲瀲瀲都顧不得吐槽，空出一只手給去區司法局開會的張所長打去電話。

聽筒那頭傳來張所長調到mix的音量：“你們先勸住，我馬上回來。” 在如此混亂的調解室裏，曲瀲瀲都能清晰的聽到不知是誰在念講話稿的聲音。

劉媽狂暴模式全開，被方靜芷刺激了兩句紅著眼就要沖上去拼命，僅憑秦禎和曲瀲瀲兩個人根本拉不住。盛光霽也來勸她冷靜：“阿姨，你先聽我們解釋。”

“媽，你聽我說。”劉磊也攔在母親身邊，低聲說，“房子的事很覆雜，不是你想的那樣。”

方靜芷冷冷看著亂作一團的人群，一臉冷艷高貴：“你知不知道你兒子的錢全部都花在了你身上？你知不知道你兒子為了你的臉面，在公司連一口好菜都舍不得吃？”

“你胡說！我從來都不花他的錢，都是你大手大腳花掉的。”劉媽的臉猙獰無比，“我上輩子上造了什麽孽，遇到你這種人……”

方靜芷打斷她的話：“你的確沒花過他的錢。但是，每次你家裏來個什麽人，你都要劉磊給錢給東西。什麽表妹堂哥五嬸六叔表舅舅，生病了要送錢，考了大學要送錢，回個老家要就是送錢。你以為你兒子找的工作是當財神爺啊！”

“你胡說！小磊工資那麽高，給親戚的這才一點。別以為我不知道，他的錢都是被你騙去的。”劉媽的臉越來越紅，不知是急的還是氣的。

劉磊快步走到方靜芷身邊拉住她，聲音和身段都放低了不少：“你少說兩句。”

“你給我放開。”方靜芷甩開劉磊的手，“我幹嘛要少說，幫你背黑鍋很爽嗎？我又不是受虐狂！你孝順你媽，無可厚非，但有個限度吧。你剛畢業那年，你家那什麽親戚要蓋房子，張口就是兩萬。你一個剛工作的畢業生能有多少錢，還不是我瞞著爸媽幫你湊齊了錢。你家那些親戚，你爸出事的時候不聞不問，見你工作了就貼上來。你媽還把他們當祖宗供著，你也不嫌累！”

原來還有這一出。可是，好像身邊這樣的事很多，畢了業的大學生陪爸媽回老家，充當散財童子，大把大把的紅鈔票扔出去，贏得家鄉父老交口稱讚。但方靜芷怎麽滿腹怨氣的模樣？曲瀲瀲聽得楞了神，沒想到劉媽趁著這一功夫，揚手向方靜芷打去。

這次，劉磊反應及時，擋在母親身前：“媽，你別動手。”

“你……你讓開。”劉媽甩開秦禎和盛光霽的阻攔，指著劉磊的鼻子，“她這麽胡說你還護著她，你是不是不要你媽了？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，供你吃供你穿，還要受外面來女人的氣，你……”聲音哽咽起來。

劉磊立刻拉著方靜芷：“快快，快給我媽道歉。”

“你有病啊？你是我什麽人，要我聽你的？”方靜芷一臉不屑，“你媽哭兩聲就慫，你還有些什麽本事？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？是誰在公司啃了兩個月冷饅頭，是誰天天去我家拿菜提回家說是自己買的？劉磊，死要面子就是活受罪你知不知道！”

曲瀲瀲聽得入了神。她第一次發現，調解中還有那麽多八卦可以聽。外表光鮮的白領可能因為女友、朋友、父母等等等等各種原因，掙錢如滴汗花錢如流水，生活過得那麽是相當苦逼。

劉磊被堵得啞口無言，偷看了他母親一眼。劉媽立即察覺：“你還去拿東西？你沒錢留給我說，我又不會逼著你……你竟然敢……敢去她家裏拿東西？那房子你是不是也要送給她？你說啊！”

“這些還不是你逼的！”見劉磊要開口辯解，方靜芷搶先開口，“每來一個親戚，你不管劉磊上沒上班在忙什麽，一個電話打來就要回家，左一個禮包又一個禮包提在手上。人家隨便說兩句好話，你就樂得像什麽似地，樂顛樂顛把錢捧上，劉磊好幾個月都吃不起飯。你知不知道你那些親戚怎麽笑話你的？”

盛光霽都聽不下去，出聲阻止方靜芷：“小方，別說了！”

秦禎也拉住方靜芷的手臂：“方小姐，我們過去坐坐，喝口水。”

“你們別勸我，我冷靜得很。”方靜芷看著劉媽，聲線平穩得像沒有心跳的心電圖，“這些話我老早就想說了。阿姨，你老是說我霸占劉磊，搶了你兒子，因為他總是和我在一起。你知不知道他只是在公司裏加班！你知道他為什麽那麽說嗎？因為他需要借做那些因為被你叫回來而落下的事。他需要充電寫材料檢查文件，甚至還幫人兼職賺外快。這都是因為你！他不想讓你擔心，不想讓你覺得沒面子所以都是自己扛。他知道你苦你累，他也想讓你安安穩穩過晚年。但是這都不是你任意壓榨他的理由！”

“你別說了！”劉磊猛喝一聲，急急向母親解釋，“媽你別聽她亂說……”

“我亂說？”方靜芷諷刺的笑，“我知道你為什麽對我不滿，不就是那年你在農村裏做壽，你那些親戚在你面前嚼我舌根，說我這不好那不好。你知道她們為什麽這麽說嗎？那是因為我聽到了她們在背後說你的壞話。那個什麽五姑婆說你克夫，二嬸說你好騙好哄幾句好話你就給錢。我把她們全部罵了一頓，她們倒好，搶先給你說我的不是。你還真信了！你就為這些人逼劉磊和我分手，又拖累劉磊好幾年你說你傻不傻？”

劉磊忍無可忍，擡手給了方靜芷一個耳光。清脆的巴掌聲又一次在調解室裏響起，曲瀲瀲的心猛烈地顫動了一下。

今天是個好日子，耳光聲聲清脆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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